陸景然用他那顆聰明的腦袋想了一會兒, 還是沒想明白時嫣說的套路是什麽套路：“我確實抽到了一折券。”

時嫣翻了個白眼：“一折券不是免費券，還是要你掏錢的。”

“所以呢？”

“……”她發現蘇瓦星球人真是意外的單純, “你以為你用一折的價格買到了地球花卉？不你錯了，你回家以後會發現花可能是高仿的、爛根的、貨不對板的。總之，就是根本不值錢的。”

……

陸景然陷入了沈思。

時嫣繼續道：“地球還有個套路叫，100星幣的東西, 我標價500星幣, 然後五折賣給你。”

陸景然：“……”

似乎是再次被狡猾的地球人欺騙，讓陸景然的心靈受到了深深的傷害，他又流露出了那種憂郁的神情。時嫣拍了拍他的肩膀, 安慰道：“你也不要太難過了, 這些套路就算是地球人, 也經常上當的。”

“……”陸景然擡眸看向她, “地球人每天都生活得這麽水深火熱嗎？”

“……是啊。”

“你對地球很了解。”

“相信我, 多讀點書, 你也可以。”

陸景然：“……”

時嫣把陸景然身上的錢都拿了回來：“錢還是我保管著吧, 省的你又傻了吧唧的被人騙。走吧，我們去找種子。”

“……”作為提亞伊沃學院的高材生, 陸景然第一次被人用“傻了吧唧”這個詞形容。

他走在時嫣身邊, 對她道：“剛才在我前面刮獎券的人, 並沒有中獎。”

“就是這樣才逼真啊, 要是所有獎券都是特等獎，那太假了。”時嫣道，“還有一種可能是, 那個沒中獎的人是他們的托兒，就是為了讓你更加相信他們。”

“托兒？”陸景然不是很明白這個詞，“托兒是什麽意思？”

時嫣想著要怎麽跟他解釋這個詞：“你看那邊，那個在不停擡價的那個男人，他就是老板的托兒。”時嫣暗戳戳的拿下巴給陸景然示意：“旁邊那個才是真正想買的買主，擡價的那個，故意裝作想買，只是為了把價格擡高，好讓那人花更多的錢買。”

“……”陸景然由衷地道，“如果地球人把這些心思都花在正途上，科技早就領先於我們了。”

“那你們真應該慶幸。”

陸景然：“……”

“哥哥姐姐，你們要買我的地球種子嗎？”一個小女孩忽然跑上來，眨巴著大眼睛看他們，“我賣掉這些種子，就可以回家給媽媽治病了。”

時嫣笑瞇瞇地看著她：“不用啦小可愛，我們不買種子。”

小女孩眼睛裏亮晶晶的，像是包起了淚水，見時嫣不為所動，又扭頭去看陸景然：“大哥哥也不買嗎？”

陸景然：“……”

拒絕的話說不出口。

時嫣拉著他想走，小女孩跟著他們，還伸手拽住陸景然的衣角：“我的種子很便宜的，都是媽媽自己種的菜結出來的，大哥哥……”

時嫣扯了下嘴角，這個小女孩很有眼力勁兒，知道陸景然是個好騙的主，就賴上他了。陸景然停下來，彎下腰對小女孩道：“你還有多少種子，我全買了。”

時嫣：“…………”

時嫣捂緊了錢包。

陸景然擡頭看著她。

小女孩也擡頭看著她。

時嫣：“……”

她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臟話。

“謝謝哥哥姐姐！”小女孩收了錢，開開心心地走了。陸景然拿著小袋種子，側頭見時嫣正對著自己冷笑。

“……”他咳嗽一聲，開口道，“這個小女孩這麽小，看著不像騙子。”

“呵呵呵，當初騙走你飛船的小女孩，你也沒看出來她是騙子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地球人最喜歡派小孩和老人出來做壞事了，因為這兩種人最能降低人的防備心，也最能勾起人的同情心。”

陸景然沈默了一陣，故意用義正言辭的口吻道：“太過分了，怎麽能讓小孩和老人做這種事！”

“為了把你的錢騙到他們口袋裏呀。”

“……”陸景然心裏對小女孩是有陰影的，可看見剛才那個孩子可憐無助的眼神，他又覺得自己不該因為被一個小女孩騙，就懷疑所有的小女孩。

時嫣道：“這些種子能發出芽來算我輸。”

陸景然這會兒倒是釋然了：“沒關系，反正也沒多少錢，與其被來時那些人搶去，不如給那個小女孩。而且萬一，她真的有個生病的母親呢？”

時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：“你以後是不是很想生個女兒啊？”

“……這有什麽關系嗎？”

時嫣笑了笑，道：“我覺得我們還是別逛了，否則沒等找到種子，錢就花光了。我知道在哪裏可以買到種子，跟我來。”

陸景然跟她在跳蚤市場裏七拐八拐，走到了一個比較偏遠的小攤前。跳蚤市場的攤位是要收租金的，人流量大的地段，租金也更貴，像這個小攤的位置，租金會相對便宜，但來的客人也就少了。

老板是個頭發半百的人，見有人過來，擡頭看了一眼，又繼續修理手上的東西。時嫣走上去，朝他笑笑問：“老板，有新種子嗎？”

老板默不作聲地仍了一包東西過去。陸景然低頭看了看，和剛才小女孩賣給他的那種塑料包很像，不過裏面只有大約只有十幾粒種子：“這麽少？”

老板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能有就不錯了，這些東西在地球上都絕種了，哪裏去給你找種子？都是我來蘇瓦星球時，自己帶了一些。”

時嫣對陸景然道：“老板的種子都是從自己種的作物上保存下來的，這幾年收獲得越來越少了。”

陸景然皺了皺眉，蘇瓦星球和地球的條件始終有差異，而有的植物又十分敏感，環境稍有不對，就存活不了。比起這個，更為嚴峻的是隨著地球植物的滅跡，要找到種子十分困難。

他在做的覆刻實驗，就是希望覆刻出地球植物的種子，並用他特制的營養液，讓它們能重新大面積的種植——而不是像時美麗種的番茄，費盡心思只能活兩個。

陸景然問老板：“這裏面有哪些植物？”

老板道：“辣椒，韭菜，茄子，蔥。”

時嫣聽得眼睛一亮：“太棒了，終於又有辣椒和蔥了！”

“很貴。”老板淡然地說了一句。

時嫣沈默了下，問他：“可以刷終端嗎？我們現金可能不夠。”

老板從包裏拿了個終端機，扔給他們：“刷吧。”

時嫣側頭看著陸景然。

“……”陸景然沈默地拿出終端，刷了一下，立刻收到了消費提示。看著上面的數字，他信了老板說的很貴——這價格都可以買一輛入門級別的空軌車了。

“這個是真的吧？能種出植物來吧？”他不放心地問。

老板道：“我只能保證是真的，不能保證你們能不能種活，畢竟我都不能保證百分百種活。”

陸景然想了想，問他：“你看上去很有種植經驗，有沒有考慮做這方面的研究？如果可以覆活地球的植物，那將是一個偉大的舉措。”

老板道：“沒考慮。”

陸景然：“……”

有時候他真的不是很懂地球人，這個老板應該是蘇瓦星球上……不，說不定是全宇宙最懂種植地球植物的人了，可他卻寧願自己的才華白白浪費。

“那有沒有種植指南？”他問。

老板從攤位上翻出一本手寫的小冊子，放在他面前：“有，單獨買。”

陸景然：“……”

他刷終端把這本書也買了下來，然後時嫣離開了這裏。路上，時嫣見他不是很開心，便問他：“你怎麽了？今天超幸運買到了辣椒和蔥的種子，怎麽還板著臉？”

陸景然看著她問：“我們真的沒被老板坑嗎？”

時嫣嘖了一聲：“你知道中央區有地球人開了一家地球餐館嗎？”

“我知道，據說價格很高，量又很少，中央區的很多人都消費不起。”

時嫣道：“那家店的老板原來在西區開餐館，賺了大錢，就把店挪到中央區去了。量少，是因為食材很少，價格高，也是因為食材很少。他的食材，都是從剛才那個老板那裏拿的。老板賣成品給餐館能賺很多錢，賣種子給你，當然也不能虧。而且一些好東西，他都不願意拿種子出來賣，辣椒和蔥就是！”

陸景然想了想，道：“我之前在圖鑒上看到過辣椒和蔥，這兩樣東西看上去並不好吃。”

“……誰讓你吃啊，這是調味料，用來取味的，做很多東西都需要用上！特別是辣椒啊，什麽火鍋串串冒菜麻辣燙，全都不能少了它！”

“火鍋串串冒菜麻辣燙？”

“嗯！真是遺憾，我知道你一樣都沒吃過。”

“……”陸景然沈默了一會兒，開口道，“要是真的這麽好，那他就更應該參與我的研究，他的種植經驗加上我的技術，覆活地球植物的成功率將會大大增加。”

時嫣道：“你傻呀，要是你真的大面積種植了地球植物，那他還怎麽賺錢啊？”

“…………”這就是地球人的哲學嗎？

兩人回到中央區，正好經過了時嫣提到的那家地球餐館。陸景然朝下面看了看，問時嫣：“你想去試試嗎？”

時嫣道：“別去，這個餐館就能糊弄外行人。因為缺少很多調味料，再加上食材種類也不多，他們做出來的菜不倫不類。不過當然，比蘇瓦星球的罐頭和能量液好吃多了，所以還是有錢多的人願意去吃。”

陸景然看著她：“你知道得很清楚。”

“還是那句話，多讀書。”

陸景然沈默，這個表妹，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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